那些黏液在玻璃表面快速结晶，拼出齐悦上周写在黑板上的微分方程。
我摸向口袋想找手机拍摄，却触到齐悦今早塞给我的银杏叶书签——此刻叶脉正渗出与青铜液同色的荧光。
“看来得请齐教授亲自解密了。”我把书签按在结晶方程中央，看着所有资料自动缩成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月光从逐渐崩塌的屋顶裂隙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支离破碎的菱形，恍惚间像是谁把齐悦的演算纸撕碎了撒向人间。
踏出工厂废墟时，怀里的芯片突然发烫。
我望着城市另一端大学城的方向，那里有间永远亮着台灯的办公室。
夜风卷着燃烧的电缆皮味道掠过鼻尖，这气味让我想起齐悦煮咖啡时，总喜欢往壶里扔两片青铜色的香草叶。
我把芯片贴着胸口收好，踩着满地月光碎片往大学城方向走。
凌晨三点的公交站台，广告灯箱上齐悦代言的科研海报正在闪烁，她耳垂那粒小痣被修图师抹去了，这让我莫名烦躁。
直到摸到兜里那枚沾着咖啡渍的芯片，才惊觉自己的指纹已经和她的实验数据产生了量子纠缠般的重叠。
学术委员会那帮老头子集体出现在校门口时，我正用异能感知数第七教学楼的窗格裂缝。
他们浆洗笔挺的西装领口别着青铜色徽章——和齐悦煮咖啡时扔的香草叶同色系，这发现让我差点笑出声。
\"小叶啊......\"陈院士的喉结在晨光里上下滑动，像卡了鱼刺的猫，\"经查证，你提供的qx0927号芯片......\"他身后某个地中海教授突然剧烈咳嗽，我认出这是三年前驳回过齐悦项目申请的评审。
芯片在投影仪下旋转出青铜色光晕时，满座倒抽冷气的声音让我后颈发麻。
那些分子蚀刻的甲骨文正在解析成动态图谱，齐悦培育的共生体在光幕中舒展触须，每一段基因链都对应着工厂废墟里的金属黏液。
当演示到第三分二十七秒，我故意让异能感知扫过全场——至少有五位教授的后颈瞬间浮起冷汗。
\"所以三年前的实验室泄漏，\"我把手撑在环形会议桌边缘，指尖敲击的位置恰好是齐悦当年被否决的实验编号，\"不过是给共生体觉醒创造的必要压力值？\"投影突然切换到某份加密档案，那个绝缘服男人的生物芯片编号正在燃烧，火光中浮现出十二位学术泰斗的电子签名。
齐悦的钢笔突然滚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时，发丝扫过我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是三个月前替她挡下失控培养皿留下的。
我借着扶她的动作，将藏在掌心的青铜液抹在桌底，感应到整个会场的电子设备同时震颤了三秒。
当学术委员会宣布解除所有限制令时，窗外正好传来早八点的上课铃。
齐悦别在衣襟的银杏胸针突然发烫，我转头看见她睫毛上挂着细碎水光，像极了那晚通风管道里折射的导航光斑。
\"要不要去我家看培养皿二代？\"她扯着我袖口小声问，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我腕骨处的金属划痕。
这动作和三个月前实验室初遇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她白大褂沾着发光苔藓，而我正被五个保安按在警报器上。
推开她公寓门的瞬间，防腐剂气味裹着咖喱香扑面而来。
餐桌上摆着正在凝固的青铜色布丁——用她新培育的可食用共生体做的，电磁炉上煨着的汤锅咕嘟作响，泛起的泡沫形状竟与工厂废墟的平面图相似。
\"其实上周就破解了甲骨文密码。\"我摸着汤碗边缘的咖啡渍，任异能感知漫过她微微发红的耳尖，\"那些青铜液遇到真心话才会结晶。\"话音未落，她培育的荧光苔藓突然在窗帘后爆发出星云般的光晕，将我们相拥的影子投射成古老岩画上的连体图腾。
后半夜我被厨房响动惊醒时，发现齐悦正对着冰箱培养箱记录数据。
幽蓝光晕中，她睡衣肩带滑落的位置显出一小片甲骨文胎记——和芯片密码完全吻合。
我假装翻身，听着钢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逐渐与心跳同频。
晨光染亮咖啡杯沿时，一封用青铜液封缄的信件突然出现在门缝。
火漆印上的古墓纹章正在渗出奇异荧光，像极了齐悦实验中那些渴望破壁而出的共生体。
当我用指尖触碰封印的刹那，整栋楼的金属管道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惊得窗外银杏叶簌簌落下，在窗台拼出个残缺的甲骨文\"启\"字。
齐悦的钢笔尖悬在实验记录本上，一滴墨汁浸染了最新培育的菌落图谱。
她转身时，我迅速将信塞进装芯片的铅盒，却还是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沉香——和通风管道里百年铁锈的味道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