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逸风拍了拍桌子,“就是因为他不拉山头,不搞派系,第九集团军的上层换了一茬,就那个新来的参谋长冯哲,你知道是哪来的?”
“怎么,连李参谋长也调走了?”
“李楚岳是请辞的!”
竹石清一脸惊疑,问道:“为何?”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觉得他多少也觉得自己在司令部里有些孤立无援。”仲逸风摸着下巴缓缓说,“还想不通么?这冯哲原来是中央组织部的副部长....”
“但这跟我有什么干系,我招谁惹谁了我,我一路本本分分打仗,仲公子,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啊。”竹石清撇撇嘴,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在江宁县的那种日子。
这种常年背黑锅,遭人算计的生活他一天也不想过了。
仲逸风翘起了二郎腿,不禁发笑道:“我看你小子,人家恨不得要把你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和我耍嘴皮,不过也是,死你肯定是死不了,谁都不管你,明长官也不会不保你。”
竹石清收起嬉闹的模样,冷静地思考着仲逸风说的话。
如今他已经知道,集团军内部有一股新的势力加入其中,也就是以冯哲为首的所谓“中央俱乐部”,其背后的势力,是来自组织的陈立夫,陈果夫。
但这伙人目的为何,要打压的究竟是哪一派人?
正想着,仲逸风说话了。
“石清,说白了,淞沪会战打到今天,明眼人都看出来,战争是一笔财产,从八月打到现在,黄埔系的那些军官们大多都升了级别,有的甚至连跳三级,你觉得其他那些军政部,组织部,甚至是复兴社,党调处,会甘愿看你发财?”
“谢谢你,仲兄。”竹石清很认真地说道,“你这么一讲,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你知道了就好。”
仲逸风缓缓站起身子,“你是我兄弟,我们身为军人,自然是想在官场上杀敌饮恨,但身在这伙漩涡之中,又不得不提防来自各处的明枪暗箭,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好好杀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人暗算,我仲逸风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显然,仲逸风这话动了感情,他想要把凭借地位和眼界带给他的“上帝视角”,传述给这位兄弟,他很聪明,一听就懂。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这一番话时,竹石清的内心里早已机关算尽,在分析完所处环境后,他没有想避而退之,反而是提醒了他。
从这个时候,竹石清再也不会动所谓“军人不过问政治”的类似心思,要在军中站稳脚跟还不够,真的要在这个时代立足,还需要身后有幕僚,有政治手腕,有自己独立的势力,这样,才能够真正做不到不受制于人。
既然人生来就有派别,那为何又不能以我为尊?
既然冯哲想要找麻烦,这固然令他不爽,但何尝不是个机会?一个抛头露面的机会,竹石清虽只是个营长,但他完全具备将自己推销出去的资源和契机。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竹石清的心中悄然酝酿,都无需经过过多思考,宣传工作出身的他已经将前言后语连成一线。
竹石清的眼神忽然冰冷下来,他看向仲逸风,挤出一个笑容,由衷地感谢道:“仲兄,有你这样的兄弟,我竹石清三生有幸。”
“咚咚~”
“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声音不急不缓,刚刚好。
“进来吧。”
看聊的差不多了,竹石清轻声应了一声,右手端起水壶给仲逸风斟茶。
来的人是于阳。
“营长,茶楼那,出了点状况。”
“直说吧,仲团长不是外人。”竹石清倒茶的手挪向了自己的杯子。
于阳犹豫了一阵,开口说道:“姜连长不是围住了茶楼么,那个钱博文到了镇南之后,非要进去收拾东西,姜连长不许,让他们直接滚蛋,这伙人就急了,双方扭打在一起!”
“开枪了没?”
竹石清端起茶杯,但给眼睛露了个缝,抿了一口问道。
“没。”
“那就好。”竹石清放下杯子,喃喃道,“是什么东西,非要带走?我去茶楼被问话时,无非也就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外加几个文件夹....”
须臾,竹石清猛然眼睛一亮,吆喝着于阳道:
“走,于阳,备马,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