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羽在每个夜晚,在睡梦中不断提醒这自己,告诫自己,错就是错,借口只是粉饰,安慰只是欺骗自己的良心,他不接受,他不止一次的直面自己,而这一切也让他难以入眠。
但自从蕴星河上次给予他九元归一诀后,他明悟了一个道理,而白灼夜的决定也让他满意,所以他没有了顾虑,羽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换蕴星河活着。
作为保护他的晨星自然不能接受,所以他是羽要第一个说服的人。
羽记得上次和蕴星河见面时蕴星河说的话。
他说,羽有些想当然了,以为阶级矛盾是和资本主义之间的两种矛盾。
可从长远来看却并不是如此,一种制度的产生,其本质只是因为秩序的平衡,一种秩序取代另一种秩序只是因为后者到了该淘汰的地步,而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深刻的道理。
矛与盾向来只是发展的必要,而人变得更文明也只是因为物质的表象。
其核心一直未变,不可争其争便无可争,不可得其得便无可得,不可长其长便无可长。
一切都是平整,无起伏无涨落,没有冲突就没有发展的必要,没有意义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宇宙不需要,宇宙不需要平整,因为宇宙需要向真无反抗,证明自己的存在。
一摊死水无活鱼,外来之物起落潮。
羽面对的就是此番回答,也是那一刻他的理念在崩塌,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所崇尚的事业居然没有实现的必要,世界的崩塌没有心中理念的崩塌来的更加剧烈和轰动。
但真是如此吗?
人心皆有自救时,也有自救力。
他的大脑在疯速运转,只为留下存在的证明。
蕴星河的话是消极的一面,是广大的一面,但积极的,如尘埃的一面呢?
因为宇宙需要成长,需要“活着”,所以就必须要争斗,而欲望正是催化剂。
可如果人能正面的完成这一切呢?
宇宙还在乎吗?
宇宙不在乎,天道只要结果。
羽明悟了,抓住了那颗活命的微光。
而这正是人类不同于其他生命的地方。
至此,羽内心开始升华,肉体便限制不了他的心灵,因为他明白了宇宙为什么选择人类。
因为宇宙从没有选择谁,而是谁选择了宇宙。
人类选择了宇宙,因此宇宙便在人类眼中,如果有一日人类忘却了这个原因,那么自然会有新的生命来选择宇宙。
牠们会在人类的基石上生长,在那钢铁丛林中发芽,它们怀抱着最崇高的理想,歌颂着这个世界,祂们满腹理念,充满干劲,一如当时之人类。
每个人的眼中,世界皆有不同,而不同的世界造就了不同的选择,究竟是自己的选择造就了如今的局面,还是因为世界造就了如今的选择。
这不重要,人总是想寻求一面奉为真理,又抨击其余面,可世界是包容的,因为既然有选择那么就说明未被淘汰。
或者说人类的世界并没有按理想中发展。
所以羽很庆幸他有着难以完成的目标,伟人做了常人难以做到的理念,那将成为一个标准,致使他以及后人不断向前。
只要他们不会忘却,终有一日会有人成为新的标准。
羽在这一刻很清晰的感觉到,他正在成为历史,或者说他,不!应该是他们正在造就历史。
他将剖析整个联盟,正如他剖析自身一样,联盟也将迎来“问心”之路。
至此之后,世人如何评价他,后人如何评价他,羽很期待,哪怕他深知自己会被抨击,会被唾弃,但这就是自己的选择。
他说不出「是非功过自留后人评说」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有对自己功绩的肯定,是觉得自己会被误会的傲然,以及对世人愚昧的反驳,但他没有,他本就在做错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但这不得不做,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
不要让遗憾成为历史,也不要让历史成为遗憾。
他喜欢别人称他为道貌岸然的窃世者,因为,世人正在以更高的道德标准抨击他。
一如他曾经的偶像。
此刻,混乱星宇,浮光星域外。
柯罗诺斯·伊恩一边看着光幕内关于衍生宇宙海的画面,一边带着自己的弟弟法湮斯·柯伊前往浮光星域。
银白色的星舰外部勾勒出暗色条纹,光滑的舰身上在微微闪烁,那全力前进的星舰在与宇宙内的规则摩擦,弥散在微粒子上。
规则与规则的划过只留下一道三阶才能感知到的轨迹,至于为什么不用时空隧道,因为柯罗诺斯·伊恩需要不引起注意。
虽然对于犹大·希伯来有些鄙夷,但他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和果断,而封印着龙神本源的时空球则被他握在手中,显得极其慎重。
显然这东西对于犹大·希伯来很重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柯罗诺斯·伊恩也如此在意。
只不过柯罗诺斯·伊恩有些恶趣味的想到,要是他一把将其捏碎,到时候犹大·希伯来会有何种表情。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甩掉了这有些奇怪的想法,毕竟他真这样做了,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但就在柯罗诺斯·伊恩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道难以察觉的波动自时空球内消失,连他也未曾发觉。
看着慎重模样的柯罗诺斯·伊恩,他的弟弟法湮斯·柯伊有些无聊的打趣道:
“哥哥,你说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他还缺这个?”
对于自己弟弟的疑问,柯罗诺斯·伊恩只是温柔的解释着。
“与我们无关,这件事结束后你想要的东西我们也能得到了。”
闻听此言法湮斯·柯伊忍不住的惊喜道:
“说起这个,等我得到它后,我一定要报仇雪耻。”
法湮斯·柯伊握紧拳头脸上满是自信。
柯罗诺斯·伊恩只是无奈的揉了揉法湮斯·柯伊的头,满脸宠溺,他是真不忍心打击他的热情。
但这时角落里却传来一道讽刺的声音。
“真是好笑,一醒来就听见这让人担忧的话,有时间带着你弟弟去看看脑子吧,趁早期还好治。”
“你是个好哥哥,带着他也不容易,但真脑瘫了可不是件好事。”
卡库依悦耳的声音如钢针般插入法湮斯·柯伊的心中。
一瞬间暴怒的力量涌现,法湮斯·柯伊抬手间将卡库依压倒在地。
无法反抗的力量笼罩在卡库依周身,但她仍旧拼尽全力伸出了一个中指。
法湮斯·柯伊胸口剧烈起伏,视线在卡库依和卡库斯之间不断转移。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对于卡库依的挑衅不屑一笑。
“拙劣的手段,想激怒我然后让我杀了你们?”
“收起这份心思吧,你们会面对什么想必很清楚,我很乐意见到。”
卡库斯死死的握着拳头,他当然知道会面临什么,在联盟实际范围外,有着接壤的其余星系,其中不少有着贩卖人口,黑市,以及其他不可述说的东西。
但卡库斯更明白的是,里面有不少黑手套,或者说,这地方能存在本就是一场授意,那些以为自己抓住源头的人,实际上只是表象。
其中涉及到的人物和关系,盘根错节,但都是小人物,也可以说是向上的台阶,一份交出把柄的投名状。
卡库依会面临什么他无比清楚,所以对于卡库依挑衅法湮斯·柯伊他并不阻止,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亡可怕。
那些人,天然就会站在魔族一方,因为他们觉得本该如此,就该如此。
法湮斯·柯伊闪身抬脚将卡库依的脸踩在地上并用力碾了碾后,才满意的收回脚并拍了拍。
不管那怨毒的目光,法湮斯·柯伊颇为绅士的拿出一瓶红酒,用星海煌纱所织就的手帕擦了擦杯沿后倒出一杯递给了柯罗诺斯·伊恩。
柯罗诺斯·伊恩顺手接过满脸笑容,酒杯对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鲜红的液体随之滑入口腔,穹顶的粒子灯束落下,光芒沿着杯身打转汇入酒液。
那恍若破碎的灯光在鲜红色的液体中沉浮,如同被囚禁的星光坠入红水晶——这让他想起某个被自己掐灭的恒星文明,残存的核心坍缩时也曾迸射出类似的光泽。
可忽然,舰身剧烈抖动,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而酒杯内的液体也随之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