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娥家里虽三个儿媳妇,但三个亲家,有两家基本是维持着面子情。
剩下那家虽没闹僵,除逢年过节外,平日里也很少走动。
没借到耕牛的妇人们这么一想,对从梁青娥手里租借到耕牛,信心颇足。
梁青娥确实没让她们失望,她按照询问的先后顺序,爽快答应了几户爱惜耕牛的人家。
村民们排队舂着麦子,租借耕牛的事儿敲定后,自然而然的,又扯起酒曲太贵的话头。
“一个酒曲二十个大钱,天老爷啊,一斤新麦才三四文钱,要不是今年免了粮税,说啥我都舍不得做麦仁糟。”
“是太贵了,我们几家凑钱买了一个,就这一家还得出七个铜子,指甲盖那么点大,两斤麦子就没了。”
“那有啥办法,谁让咱不会做酒曲呢,要是酒曲能便宜些,说啥我今年也买些大白米,做米糟吃。”
大陈氏听到这些话,就捅捅妯娌,不好意思道:“你这老娘们也真舍得,这么金贵的东西,你刮下点匀我就罢了,竟给了我一整颗,这又不是同你借老酵面头,你让我咋还呢。”
听到老酵面头,梁青娥心里猛的就是一动。
倏地,旧年伺候小姐制作果酒的场景瞬间涌上心头。
记得那是为庆贺夫人三十三岁寿辰,小姐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制酒曲、选石榴、剥籽捣碎,再把酒曲搅拌进红艳艳的石榴碎渣里,最后封口埋酒……
只可惜,那罐石榴酒到底没有出土开封……
“二婶子,想啥呢,到你啦。”
前一个舂好麦粒的妇人把捣杵递给梁青娥,见她傻呆呆站那里发愣,忍不住又催一句。
“哦,到我了。”
梁青娥如梦初醒,赶紧去接捣杵。
正这时,一双黑乎乎的小手伸了过来,一下子把捣杵接了过去。
“阿奶,我来吧。”这声音还有些奶气,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众人低头瞧去,就见那么重的捣杵,被六壮紧紧握在了手里。
“去去,别捣乱,你还没这大石臼高呢,等会儿砸到脚,有你哭的。”
妇人担心六壮拿不住捣杵,慌忙去夺,这一夺,竟然没能拿走,她又使了些力气,不想还是没拿走。
“好小子,劲还不小。”
妇人见六壮稳当当站在那里,黑黢黢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她也较起劲来,手上再次又加大力气。
本想着这回该能轻松拿回捣杵,没想到这东西像是黏在了六壮手上,仍是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这下,不光妇人惊讶,院中其他人也满是惊讶。
这孩子才五岁吧,咋力气这般大。
非但能从一个成年人手里守住捣杵,那小脚稳的,像生了根似的,不管这妇人如何拉拽,他愣是连半步都没挪动。
一时间,众人都来了兴致,院子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我也试试”的吆喝声。
梁青娥笑着拍拍六壮的肩膀,温和道:“你这些伯娘婶子们想和你比比谁力气大,愿意吗。”
六壮丝毫不怯场,痛快点头。
于是,六壮站在那里,双手环抱着捣杵,应对一个个村人们轮流上前拿捣杵。
六壮毕竟是个才五岁小娃子,未免太过以大欺小,村人们俱都默契只用单手去夺捣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