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天一度还是阴沉沉的,像要下雨那般,不想云层一散,原还藏着的日光直直晒下,不多时便就让那外间干活走动的人都觉着额上冒汗。
至到午后,阳光愈发刺目,安静的小院,许久才见一个丫鬟走过,走得极快,就像地面烫脚那般,而小姐们住的屋子,也是异常安静。
房门半掩,窗户和里边的槅门却都完全大敞,厅中四角皆摆着矮凳,凳上各放一只花口大盘,里边装了冰块,已有消融化的水积在盘底,槅门内,宁玉和淑兰各坐一把椅子,海棠和小翠分立两边给扇着扇。
饶是这样乖乖躲着,宁玉还是忍不住觉着身上刺挠,一时便就动手去扯了下领口和袖子。
淑兰一旁见了,便道:“快去换一身穿,可别府医没到,你自己倒先闷倒。”
看着海棠立刻答应着回身去开柜子,又再继续说道:“近来天气虽说早晚已有变化,但衣服还是挑些薄的,便是中间冷起,还能自外加衣。”
海棠也是麻利,很快便取了一件,淑兰也不客套,直接起身来看,瞧见是平口裙装,点头道“是得这个才好”便让海棠快些伺候着换上。
随后又把宁玉褪掉的上装拿在手里,对着海棠道:
“可得记住,尤以这款领子,这种时候最不该穿,看着没有围脖,但就是那么不上不下的半寸,跟贴在喉咙口那般,最是别扭,又还是小袖,更是难受。”
别的不说,单那原来的上装一脱掉,宁玉便就不自觉地长舒一口气,等换上新裙,更是觉着刚才的刺挠感一下消失不见,便就谢过淑兰。
淑兰倒也没再多说其他,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宁玉便问时间。
海棠出去瞧了一眼,回来说还有一刻钟不到,宁玉便道提前出去房厅坐等。
都不敢让宁玉走快,如此到了厅中坐下,便就听着有那丫鬟来报,说府医和沈妈妈已经到院门口了。
淑兰却在这时说到她要回避,且不等宁玉开口,直接拿话来堵:
“我不见他,可不是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上次是我背地里说他坏话,不想被他当面听去,今日为免尴尬,且先避避。至于你,哼,等眼睛好了,再来与你细论长短,倒先放过你。”
宁玉早先的调侃不过一个闪念,顺嘴逗趣淑兰,如今听她这么正经地解释,反觉有趣,但这一会儿不与她辩,只赶着让她快些躲回屋里去,却是激得淑兰非要过来在她胳膊上拧一把,才算罢休。
可这么一耽搁,还没等淑兰跑出房门,却就跟刚想迈腿进屋的沈氏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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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这个小院,从院门到主屋,走起来也没有多远,而且刚刚打扫的时候,屏门开着,所以一过中门,沈氏就陪着府医直穿庭院走上的屋前踏跺。
当其时正是淑兰非回去拧一把宁玉解气的时候,所以外头来人看见的自然是两位小姐的身影。
没曾想就一眨眼,屋里已经有位小姐倏地转身闷头就往门这边冲来,沈氏可巧刚刚抬腿还没往前迈进,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就被撞了个后仰。
多亏府医眼疾手快,人高臂长的他,一把自侧后方将沈氏扶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