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皇后被废掉了,夏儒父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夏儒这才意识到问题。
却听裴元皮笑肉不笑的又问了一声,“这些日子不见,庆阳伯可还安好”
夏儒这次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好一会儿,才听到坐在上首的裴元语气坚定的说道,“你想好好活着,就必须得架空太后,干掉寿宁侯!”
夏儒还没答话,夏助已经忍不住出声问道,“千户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夏助已经听明白了裴元的暗示,对那悲惨结局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就想再次求助这个裴千户。
夏儒虽然也明白了,自家已经和张太后、张鹤龄没有共存的可能,但他还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裴千户,那张太后可是当今陛下的亲生母亲,谁能奈何的了她”
裴元闻言自信的说道,“不必担心,太后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只要咱们先干掉张鹤龄,斩断太后在宫外的爪牙,那她想做什么,就没那么容易了。”
夏儒闻言摇头,先说道,“老夫明白裴千户的意思,也知道夏家已经和他们不共戴天。可只要张太后还在,谁又能奈何得了张鹤龄呢”
“以往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真要牵扯到张鹤龄的性命,天子必然不敢忤逆他的母亲,朝臣也必定会与太后呼应。”
裴元淡淡道,“此事本千户早有筹划,那些不是你该操心的。”
裴元说完,对夏儒问道,“你家乃是外戚,和天家关系匪浅,想必知道许多宫廷秘闻吧”
夏儒闻言谨慎的摇头,“皇后不是那等多话的人。”
裴元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只是听说了一件旧事,想要向皇后求证一番。”
夏儒说道,“裴千户请讲,只要能用到我夏家的地方,夏某绝不会推辞。”
裴元慢慢说道,“我听说,孝宗朝时就有人传言。说是张太后为人善妒,不许孝宗碰别的女人。百官担心孝宗绝后,多次上书请他选妃,都被孝宗一一拒绝。”
“后来,孝宗的祖母太皇太后周氏便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郑氏和赵氏送给孝宗,并直接告诉孝宗,这二女是为了替皇帝生育后代的,不得拒绝。”
“再后来郑氏怀孕诞下男孩,便是当今的天子。”
裴元慢慢说完,眼皮一抬,看着夏儒问道,“有这么回事吗”
夏儒听了连忙说道,“此事早年就有传言,有个武城卫军余叫做郑旺的,声称他的女儿在宫中侍奉太皇太后,后来生下了当朝太子。她的女儿还通过一个叫做刘林的太监与一个叫做黄女儿的宫女给他送来了一些衣物。”
“后来事情传的纷纷扬扬,就连孝宗也知道了,于是孝宗亲自发落了这件事情。”
裴元问道,“孝宗是怎么发落的”
夏儒说道,“太监刘林被处决,宫女黄女儿送浣衣局。”
裴元追问,“那郑氏呢”
夏儒顿了一下,说道,“孝宗说已经发落了,并未多提。”
裴元又问,“郑旺呢”
夏儒道,“郑旺被抓起来监禁了,因这桩案子,发落在刑部福建司名下,由他们管辖。后来关到弘治十八年的时候,因为孝宗驾崩,由刑部尚书闵珪亲自放出。”
裴元听到这里,向夏儒问道,“既然这件事孝宗都亲自过问了,那么太监刘林,宫女黄女儿皆有其事,对吧”
夏儒说道,“自然。”
裴元又道,“既然传话的刘林都被处决,送东西的黄女儿都罚去了浣衣局,那么身为祸首,造谣太子出身的郑旺,为何不曾加刑,只是被监禁着而且孝宗皇帝一死,就被闵珪给放了出来”
“何况那郑氏,天子只说发落了,最终也没提是如何处置的吧”
夏儒沉默片刻说道,“这种事情,不好枉自揣度的。”
“正德二年的时候,那郑旺愤愤不平,再次闹起这事。还有一个叫做王玺的人闯入东安门,扬言要奏明国母见幽之状。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于是朝廷又把郑旺抓去了刑部。”
“那时候闵珪已经致仕,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是屠勋,最终郑旺就被处死了。”
裴元听了向夏儒问道,“那郑旺为何那么大的胆子,被先皇处置了,却还仍旧敢跑来说这些妄言”
夏儒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千户的意思。可是大势不可违,如今天子、太后,已经绝对没有更易的可能了。”
“就算这件事是真的,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太后本就是嫡母,是不是亲生,也对她无损。天子已经君临天下,又怎愿让自己的身世横生波折”
“孝宗皇帝能容忍郑旺,闵珪这等重臣或许也明白轻重。可等到正德朝,那郑旺为什么反倒没有活路了”
“这等事已经再没有生出波澜的可能了。”
裴元听了淡定道,“无妨,这则流言的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我所要用的,乃是这则谣言本身。”
夏儒听得稀里糊涂的,但是他身为外戚,颇知道一些忌讳。
忍不住又提醒道,“这等离间天家骨肉的事情,可不能随便乱来。若是出了岔子,天子太后震怒,只怕无人能够幸免。”
裴元敷衍的点点头,随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夏儒说道,“你且替我向皇后打听打听,问问她可知道什么相关的事情吗”
夏儒听了不由一惊,“这个……”
他连忙向裴元说道,“皇后深居宫中,身旁侍候的都是宫女内官,哪个敢胡乱说话只怕她也不知道什么。”
裴元仍旧笑着说道,“无妨的,问问便是了,不管她知道不知道,给我回个话就行。”
夏儒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的额头慢慢的沁出了汗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裴元,“千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元神色淡淡道,“没什么意思,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你替我问问皇后,然后让她给我回个话。”
夏儒紧张的嗓子都有些发干,他有些慌乱的哀求道,“这种事,皇后可沾不得。”
“沾不得”裴元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紧紧的盯着夏儒,口中低吼道,“老子为保住你们夏家,要和当朝太后,以及最有权势的外戚争斗,你却告诉老子,你们夏家人沾不得”
夏儒擦了擦脸上的汗,连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夏儒也明白,根本没有和张太后妥协的余地了。
就算他们想妥协,面对出了皇后的夏家,张家也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被天子或者太后知道,绝对是触动了他们的逆鳞。
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根本没人能想象的出。
裴元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夏儒说道,“你立刻写一封密信,向皇后询问此事,就用你的名义。我会让可靠的人送进宫去。”
“如果事情败露了,我裴元和你们夏家同生死。”
“如果咱们的事情最后做成了,也希望你们夏家能和我共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