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又等了许久,仍不见酉炀神侍有任何动静。看来,眼下并非是迷路这么简单了,该不会是……这念头一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酉炀神侍缓缓靠近。经前车之鉴,切肤之痛,断不能再鲁莽行事。
正当我小心翼翼举步轻移之时。忽然间,指尖传来一阵锥心刺痛。在那一瞬间,我猛地丢开木匣,双手紧握成拳,痛得我龇牙咧嘴,上蹿下跳,面部也扭曲而变形。泪水顿时在呻吟中夺眶而出,倾泻而下。
原本覆盖在木匣之上的鳞片,此刻却变成了密密麻麻锋利的尖刺。望着血肉模糊的双掌,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酉炀神侍见此情景,也仅是淡然相看,并未过问。定睛看去,精巧玲珑的木匣上早已被新旧血液所沾满,又在一个眨眼的瞬间,那冒着森森寒光的尖刺又变回了严丝合缝的鳞片,表面光洁无瑕,紧密相间,仿佛从未有过任何污渍。
唯一能够见证历史的,便是那双掌之上仍在不断渗出液体的血肉。喟叹一声,双掌都已成马蜂窝了,而这位爷竟然还能如此无动于衷,甚至连一句敷衍的话都不肯说。我微笑着对着满是窟窿的掌心轻轻吹气,以此来缓解剧痛过后的余痛。
突然,酉炀神侍朝着某个方向疾步而去,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见状,我哪还顾得上疼痛,连忙抄起地上的木匣,慌忙跟上。百里府郡的整个建筑群雄伟壮观,令人叹为观止,其面积之广难以用具体的数字来衡量。除了令人震撼的主体结构外,百里府郡还拥有众多风格各异的小型宫殿和园林景观。这些地方或幽静雅致,或繁花似锦,为这座庞大而又庄重的建筑增添了几分柔和之美。
无数条错综复杂、宽窄不一的小道贯穿其间。若对地形不熟悉,仅在几秒钟内就能迷失方向。然而,对于酉炀神侍·鳃鮊髥来说,迷路的概率几乎为零。但从他那异常兴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神情来看,他定是迷路了,至于为何为如此,也就不得而知了。
四面像被下了结界般,每一处、每一点都大同小异却又略有不同。我跟着他一路奔波,仍找不到来时之路。正当我满眼质疑地望向酉炀神侍时,只听得他说道:“应该就是这里!”话音刚落,一阵沉重的开门声兀自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传来,令我大吃一惊。
那开门之声仿佛穿越了万年的尘封,幽幽然响起。随着“吱嘎”的转动声中,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缝,犹如通往另一个时空的黑洞。裂缝在酉炀神侍轻盈的推动下已能容得下一人进出,缝隙内漆黑如墨,毫无声息。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正当我以为他要踏入其中时,却不料他反手一挥,那裂缝竟原封不动地与天地融为一体,消失无踪。
“呃……!”见他这一系列操作,我心中的疑惑愈发加深,原先的猜测也被彻底打破。当酉炀神侍合上裂缝的那一刻,他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但似乎仍未放弃,继续狂奔疾走。他对着空气不断拉开一条条裂缝,却又一一将其复合,仿佛在寻找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以免被他所遗弃,我只得紧跟其后。
“果真时机未到!”此经一番波折,他最终喟叹一声,怏怏穿梭于亭台楼阁间,浑身像散了架一般颓唐。不多时,便远远地看到那座熟悉的建筑楼阁。心中不禁一阵窃喜:这下应该再没有外出的理由了吧?我只需安心等到三公主大婚之时,便可离开了。
正当我美意正浓时,一个黑影忽闪现于大门前,如幽灵般神秘莫测。我心中一惊,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大门处果然站着一个……还没来得及细看,那黑影如疾风般向我席卷而来。然而,还未近身,酉炀神侍便出其不意地将其拦下。
那来者显然也并非是寻常之辈,只见它电光火石般紧绕身侧,但其神灵之力终究不及鳃鮊髥,未能尽情施展所长,只得尴尬地哈哈几声,便草草收场。见此情景,鳃鮊髥嘴角微微一扬,轻声说道:“这不是……鬿魼神侍么!三公主大婚在即,怎还有如此闲情与我嬉闹?”
“哈哈哈!酉炀神侍的神灵之力仍不减当年啊——令我鸷戾自愧不如!”那道疾如闪电的黑影在谈笑间显露出了真身。看到眼前这人,我顿时瞠目结舌,心中暗自惊叹:我从未见过如此正气凛然、颇具王者风范的人物。他的气质令人肃然起敬,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威严和力量。
只见那男子头戴一顶用金子精心雕琢而成的明黄色冠冕,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眼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他身着一袭暮蓝色宽袖长袍,内里衬以明黄色长袍,更添几分尊贵与威严。
若非酉炀神侍以冷眼相待,我曾一度以为他就是沧溟帝。然而,如此这般人物,其神灵之力竟不如鳃鮊髥那清寡之躯所蕴含的力量。初见时,此人来势汹汹,早已令我惊魂不定;如今他们彼此间又互相堤防,我更是胆怯地躲在酉炀神侍身后,迟迟不敢探头。
“既然鬿魼神侍赏光寒舍,何不随我前往,共饮一杯薄酒,畅谈一番,岂不痛快?”酉炀神侍不等对方回应,也顾不上我的安危,径直向大门走去。我暗自惊讶:“他现在的行为又与刚才出手救我时判若两人……真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望着酉炀神侍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哪敢有丝毫停留,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人不仅形象气质皆具王者风范,就连他踱步而行的从容也透着一股霸气。尽管他步伐不疾不徐,我还是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然而,即使我一心赶路,也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故意放慢脚步等我。
我唯恐避他不及,哪有胆量与之周旋。不过,考虑到酉炀神侍的面子,想必他也不敢有过激之举。对于他的小心思,我视而不见,置而不理,只顾低头朝前疾步如飞,却不料怀中木匣猛然一沉,我一时把持不住,木匣竟赫然跌落在地。
这一震,木匣本身倒是安然无恙,但匣面上那厚重的鳞片却被震碎了一地。我惊慌失措地将木匣捧在满是窟窿的掌心中,生怕里面脆弱的生灵无法承受又一次的重击。仔细查看了一番,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正欲张口呼唤酉炀神侍,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他已立于身侧。
“就是这只木匣吗……”鬿魼神侍·鸷戾不等鳃鮊髥开口,便脱口而出。话刚说到一半,顿觉不妥,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急切,而这种急切可能会引起我们的怀疑。
鳃鮊髥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只把目光落在木匣之上来回扫视,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时机已到!”我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疑惑他连说了若干个“时机”究竟包含了几层用意。
话音刚落,只听得木匣内传来一阵细碎而稚嫩的呓语声。我顿时屏住呼吸,瞪大双眼,不由自主地望向酉炀神侍。不知这呓语声是出自鬼面三郎·鱼鮊鲐还是木匣之主佾灵,但无论是哪一个,能有生命迹象都令人振奋不已。
鬿魼神侍·鸷戾饶有兴致地凑近相看。然而,那阵细碎稚嫩的呓语声却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就在疑惑间,那木匣如先前般忽然泛起一阵微弱的荧光,紧接着光芒骤然大盛,一道闪电随之而来。
待光芒散尽时,那硕大的花蕾已赫然屹立于匣面之上。本以为它会在下一瞬间从中心裂开一条缝隙,却不料它竟缓缓舒展开花瓣,刹时,香气馥郁,弥漫四周。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划破天际,迎面扑来,从眼角的余光中我无意间捕捉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